套用“中国标准”做借口，当然很有问题

　　近来，茶叶似乎连连出状况，从“普洱茶含黄曲霉毒素”到“9个品牌的18种茶叶产品都被发现含有至少3种农药的残留物”，再到“‘立顿’绿茶、茉莉花茶和铁观音茶样本中均含有农业部明令禁止在茶树上使用的高毒农药‘灭多威’”，像电视连续剧一样不断闹腾。

　　值得注意的是，这些让消费者闹心的信息，大多是由境外一家环保组织“绿色和平”抖搂出来的。前几日又见“绿色和平”的食品与农业项目主任站出来跟“立顿”的生产商联合利华“对掐”，一方面承认“对照国标确实是没有超标的状况”，另一方面又继续“掐”，说联合利华用“符合中国标准”做借口，“是非常不负责任的行为”。

　　说联合利华“找借口”和“不负责任”，有一定道理：联合利华是一家跨国公司，它在中国销售的产品采用不够完备、较低的中国标准，在欧美则用较高标准，如此“双重标准”当然很有问题。

　　有些“农药残留”源自发达国家的历史排放

　　但同时不能不指出，就“绿色和平”的报告来看，其科学价值似乎有限。比如“农药残留”和“农药超标”是两个概念，不可混为一谈。“残留”是难以完全避免的，残留到何种水平才是问题的关键。我很希望“绿色和平”进一步提供一份比较有科学水准和参考价值的报告，内容至少应该包括：每种茶包的产品批号、检测时使用的分析方法、每种农药残留量的具体数值、中国国家标准;如果愿意，还可以加上世界其他主要茶叶生产国或进口国的相关标准。

　　在“绿色和平”的报告中有这么一句：“在绿茶样品中还发现不得在茶树上使用的硫丹。”这需要特别说明一下：硫丹是一种有机氯农药，在环境中十分稳定，而且可以远距离迁移，在北极和南极都发现了硫丹的踪迹，在美洲加勒比地区收集到的从非洲沙哈拉沙漠越洋飞来的飘尘中也检出过硫丹。发达国家使用这种农药已近40年，中国从1994年才开始用，因而可以说，地球上大量的残存硫丹源自发达国家的历史排放。中国从2011年4月起正式实施的国家强制性标准《食品中54种农药*残留限量》明确规定：灭多威3mg/kg，硫丹20mg/kg。目前茶叶原产地已停止使用“灭多威”等农药，但禁用并不代表茶叶就能马上“零含有”这些农药的残留。

　　对“标准”要认真对待，但也要科学看待

　　“绿色和平”兴冲冲打上门来，一出手就亮“欧盟标准”，似乎占据着“道义制高点”，有人对其举动的“动机”有非议，认为“居心叵测”……我建议“放松一点!”人家打人家的算盘，我们应该考虑我们的事：国内的茶叶的确时不时就暴露出一些质量和安全问题，人家提醒我们，能帮助和促使我们加快提高质量和安全控制水平，这样做有利于国内消费者，毕竟中国茶叶的主要消费者是中国人。

　　国内不少茶区问题频现，经常被查到某些批次产品的质量出状况，包括农药残留量超标。有关部门和公众关注此事已经不是十年二十年了。而且人们发现，农药残留量超标问题的发生没有简单规律可循，有时名茶产地出的高档次产品也不能幸免。

　　老实讲，由于茶树的生态特殊性和农作特点，要在较短时间里解决茶叶农药残留量超标，可谓关山重重。我国茶叶产区绝大多数位于秦岭淮河以南的热带、亚热带以及暖温带地区，茶树是多年生作物，集中成片种植，植株株型茂密郁闭，这是其生态特殊性;而说到农作特点，首先，采茶是采摘茶树上叶薄质软的嫩梢——其单位重量的表面积较其他作物大，因此施同样剂量的农药，在茶叶嫩梢表面沉积的药量要比其他作物多得多;其次，一年中需多次采摘茶树嫩梢，喷药与采摘的间隔期明显比其他作物短;再者，采下的嫩梢不经洗涤便直接加工。

　　当然，我国现行的与茶叶MRL(*残留限量水平)相关的标准确实有问题。一是整体架构有点乱，像农业部和卫生部的标准就互相打架;二是标准散布在不同年代颁布的不同的标准文件中。更重要的是，我们的标准和国际上尤其是主要茶叶进口国家和地区的标准在控制水平和品种覆盖面上都有距离，有时距离还不小。这中间，欧盟标准的农药MRL在总体上数值最低(就是控制最严)，显著高于美国标准和联合国食品法典委员会(CAC)的标准。

　　相对来说，联合国食品法典委员会的MRL，是基于风险分析原理根据残留数据和毒理学数据制定的，更加科学、合理。而欧盟制定的MRL，绝大多数未作风险分析，无毒理学数据等科学依据，是将仪器检测能够达到的低限作为MRL。所以，即使我们采用CAC的推荐值，或者像印度那样采用国际标准化组织(ISO)的标准文本(但它目前只有红茶和袋泡茶标准，没有绿茶标准)，还是解决不了和欧盟标准的差距——我的看法是，对标准要认真对待，但也要科学看待。

　　解决农药残留量超标只有从根源抓起

　　标准修订是一个方面，在合理标准指导下，加强生产过程管理是更重要的一个方面——只有从这个根源抓起，才能解决农药残留量超标。

　　几十年来茶叶植保经历了巨大变化，但化学防治仍是生产中大量使用的主要手段，对茶树病虫害就是打农药——大量打、反复打。长时期使用化学农药而产生的3R问题(Residue，残留;Resistance，害虫抗药性：Resurgence，病虫害再猖獗)，在茶叶生产中始终让人头痛。这就要求我们加强新技术研发，争取尽快改以生物、物理生态等方法控制病虫害，包括保护和引入害虫的天敌，用生物农药取代或部分取代化学农药等;起码也要合理选用高效、低毒、低残留的农药品种。

　　解决茶叶农药残留限超标问题不可能一蹴而就，这是一场长期的艰苦的战斗，但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